(The article is in Chinese only)

作者: 謝家駒, 社會創業論壇召集人。原文於2009年初刊登於其明報專欄。


剛在香港舉行的『社企民間高峰會』,以『創新、創業精神及社會革新』為主題。會上差不多每一個社會創業者的案例,都充份體現了這些主題。 筆者對其中一個案例,印象特別深刻,而且是來自中國內地,更是難能可貴,下面和大家分享一下。

一位年青人,名叫余志海,是一個資訊科技從業員,他酷愛旅遊,經常以『背包客』(backpacker)方式到全國各地遊歷,亦因此接觸到很多農村學校,瞭解到落後的農村教育情況。

『你並不孤獨,堅持就是勝利』

有一天,他與一位同為背包客的友人聊天時,友人談起他在雲南旅行時遇到一名來自上海在雲南當義務教師近一年的女教師,當時那名女教師托友人在旅行順路帶一個口訊給另外一個村子裏的義務教師,口訊就是:『你並不孤獨,堅持就是勝利』。這兩位在艱苦環境中『孤軍作戰』的義務教師只能依靠相互的鼓舞才能繼續堅守各自崗位,這一點令余志海聽後大為感動。

他在想,義務工作是否只能如此艱難,是否可以轉變為一種快樂的經歷?他開始思索可以採用什麼方法,為她們做點事。

一直以來,內地城市居民對農村學校的支援方式十分傳統,主要是聯繫一些學校然後通過捐款捐物的方式去表示支援,也有一些志願者前往農村學校當短期教師。可是這些做法都是基於一種『同情、憐憫、施捨、救助』的慈善觀念。

余志海希望改變這種模式,他想開拓一種讓人快快樂樂做公益的模式,不需要大量捐款、也不需要巨額行政費用,而是讓志願者發揮他們參與公益活動的熱情,將單純的做好事轉變為既有效率又稱心愉快的事情。

網上推廣Voluntourism

開始的時候,余志海在他背包行李中多帶一些兒童書籍送給他旅遊途中探訪的農村學校,然後在網站上介紹自己的經歷,並鼓勵其他人仿照他的方法,旅行時多帶一些物資送給農村地區的學校。

得到的反應完全超出他的想像,於是他把這方式叫做『多背一公斤』,英文是1kg More,意思是多背一公斤的行李,送給農村的學校。自2003年以來,從幾個人開始,現在已發展成為一個全國性的志願者活動。特色就是一種以旅遊為主,公益為輔,旅行者同時是志願者的新型旅行方式。

就這樣,余志海開拓了一種另類旅遊,英文叫做voluntourism,結合了 volunteers 及 tourism。這種方式的旅遊在中國內地的潛力甚大。據估計,2007年國內旅遊人數達16.1億人次,而且還在不斷增長中。例如每年前往雲南麗江旅遊的人就有五百萬人次之多。

在年青人中,自己安排衣食住行自助遊的背包客在內地已成為了一種風尚。四川、雲南、西藏一帶是國內旅遊的熱點。而在這些風光旖旎的原生態鄉村景色中,有許多條件落後的鄉村學校。通過公益旅遊,便可以把生態欣賞與鄉村教育、歡樂與責任結合在一起。

余志海運用他的專業知識,在互聯網上打造了一個公益中介平台www.1kg.org ,發佈鄉村學校的資訊,如學校概況、地址及路線、所需的物質等,讓志願者自由選擇參與,毋須事先報名或登記、亦不收任何費用,全部是自助、自我組織的旅程。

最初的公益旅遊以送贈物資為主(主要是書籍),但後來發現不少偏遠地區的學校,缺乏的不僅是物資,而是與外界的交流溝通。當地的老師也表示,物資的確是需要的,但更需要外界的資訊交流、缺乏資訊交流會令孩子的成長缺乏想像力。

傳遞—交流—分享

余志海與志願者於是重新構思公益旅遊模式,在送去物資的同時,志願者可以與當地學生做交流,如一起玩遊戲,或是給孩子們上一堂課,或是教孩子們攝影,分享沿途所拍攝的照片,用攜帶的筆記本電腦為孩子們展示城市風貌等。

如此,『多背一公斤』的活動有更深一層的意義,志願者的工作亦構成一個傳遞—交流—分享的迴圈式平台:

  • 傳遞—出行時多背一公斤,為鄉村學校的孩子背去一份小禮物
  • 交流—旅途中與孩子共同遊戲和活動,傳播知識及分享快樂
  • 分享—歸來後在多背一公斤網站分享信息,鼓勵及方便更多志願者參與。

目前多背一公斤活動覆蓋的學校超過400所,分佈於著名風景旅遊點包括湖南鳳凰、廣西龍勝、貴州黔東南、中洞、雲南元陽、麗江、德欽、四川丹巴、甘肅郎木寺、甘南、西藏拉薩等地。

余志海經常強調,多背一公斤不是簡單的物質扶貧,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平等交流。他愛說: “我們送了一些小禮物, 而孩子們回饋給我們的是燦爛的笑容和不斷的進步”。

『雙子書』開展城鄉兒童聯系

由於志願者普遍發現,鄉村學校十分缺乏圖書; 教科書及課外圖書皆異常短缺,完全不能滿足鄉村兒童的閱讀需求。而另一方面,城市中的學生從小在優越的環境中成長,他們很容易獲得各種知識和學習各種技能,但卻缺乏良好的情感教育。

2007年,多背一公斤推出了『雙子書』猊計劃,旨在以圖書為媒介,加強城鄉兒童的聯繫與溝通,以達至共同成長的目的。

『雙子書』項目與一些出版兒童圖書的出版社合作,兩本為一套,每在城市售出一本,即同時向貧困地區某一鄉村學校的學生贈送一本相同的圖書,這兩本對應的主人即為一對『雙子』。通過書中的配對號碼,城市兒童可以在雙子書的網站上找到接受贈書的農村學生的聯繫方式,並和他們進行長久的通信交流。『雙子書』推出後不到一年,已售出2000多套,為多所鄉村學校贈送了全新的書籍,並創建了嶄新的城鄉兒童聯系交流方式。

由志願者自我管理

www.1kg.org 是多背一公斤參與者自我管理的公益協作社區,社區中的所有學校資訊均由志願者自行收集、上載及更新,所有活動皆有志願者自行組織及管理,通過多背一公斤牽線搭橋,志願者可以設計及推廣公益旅遊活動,他們深信採用這種大眾協作式的公益參與,最能夠實現更大規模和更有效的公益服務,從而為廣大的鄉村學校帶來持續的改善。讀者可在他們的網站上找到很多有用的資料,包括選擇自己的公益旅遊計劃,或是參加他人提供的活動。

余志海今年35歲,2007年起辭去了資訊科技的工作,全身投入多背一公斤的事業,並採用社會企業形式來運作,目前除了進一步優化網站平台外,亦為企業提供收費的公益諮詢服務,並從事公益產品的開發。“我現在算是公益創業,以前只是有假期才做的事情現在天天都在做”,余志海說,“一公斤很輕,但如果有成千上萬的一公斤,它的價值就不可估量”。

多背一公斤目前已成為中國旅遊業的第一公益品牌,也是近年來傳播最迅速、最廣泛的民間公益品牌之一,有很強的公信力。其創新、開放、有趣、時尚的品牌形象深入人心,尤其在廣大城市旅遊愛好者中。

繼在2007年獲得〈完美假期攻略〉大獎後,2008年更獲得奧地利電子藝術節數碼社區類金獎,揚名海外。

不知不覺,多背一公斤發展快五年了。從最初的纯志願者组織到全職團隊,再發展成為社會企業,都是在摸索中前进。余志海最敬佩的一個人就是孟加拉的尤努斯,通過微型貸款幫助數以百萬計的農村婦女脫離貧窮。

余志海對自己有什麼期望?

最近,他接受傳媒詢問時這樣回答:『成為社會企業家。以服務人群為己任,選擇合適的模式,試驗、改進、推廣、戰鬥,堅定、謹慎、有力而深遠地改變世界。』

這樣的志氣及抱負,在香港的社會創業者中,卻是十分少見。